演进中的自我
01 April 2013
张轲,标准营造
1970.10
标准营造 创办人、主持建筑师
教育经历
1988—1993年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建筑学 学士
1993—1996年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建筑与城市设计 硕士
1996—1998年 哈佛大学设计学院建筑学 硕士
工作经历
1998—1999年 纽约Gensler事务所
1999-2000年 纽约Garrison Siegel建筑事务所
2000-2001年 纽约创办张轲个人事务所
2001年至今 标准营造 主创建筑师
主要作品:林芝尼洋河游客中心(图1)、北京武夷小学礼堂(图2)、南迦巴瓦接待站(图3)、西藏雅鲁藏布江小码头(图4)、武汉舞蹈的书本双塔(图5)、成都青城山石头院(图6)、阳朔小街坊、武汉中法艺术中心(图7)、 米兰设计周“山居”装置(图8)、北京社会剧场住宅
主要论文和著述
Zhang. K. Visitor Center in Tibet[J].DETAIL, 2011(6):734-737.
张轲. 雅鲁藏布大峡谷艺术馆设计[J].时代建筑, 2011(3):124-129.
张轲, Harmonious Beijing[J].a+u, 2011(2):75.
Zhang, K.Niyang River Visitor Centre[J]. C3,2010(9): 162-167.
Zhang, K.Cathelijne Nuijsink.张轲访谈[J]. MARK,2010(8):22-23,32-33.
Zhang, K.Yaluntzangpu river terminal[J]. AREA,2009(10):48-67.
主要获奖情况
2012年 智族GQ年度设计师
2011年 意大利国际石质建筑大奖
2010年 全球设计先锋(美国建筑杂志)
2010年 俄罗斯切尔尼科夫建筑奖 特别提名
2008年 CAMA中国建筑传媒奖 青年建筑师奖
主要参展情况
2012年 “山居”装置 米兰大学中心庭院 米兰设计周
2012年 “藏龙”展 米兰Moroso展厅 意大利米兰
2011年 社会剧场住宅 为蚁族而设计展 深圳香港
2011年 “Glacal Stone”标准营造作品展 意大利维罗纳
2011年 “折叠的房子》展厅及概念家具 上海
2011年 后实验时代的中国建筑展 布拉格
2010年 “M8 in China”中国八位建筑师展 柏林
2009年 城市下的蛋 深圳香港双年展
张轲/标准营造介绍
赵扬 柳亦春 陈屹峰 张轲
Zhao Yang, Liu Yichun, Chen Yifeng, Zhang Ke
演进中的自我
柳亦春、张轲、陈屹峰、赵扬对谈
The Evolving Self
A Conversation among the 1970s-Born Architects
摘要 这是一次以“微信”为媒介进行的访谈。张轲、柳亦春和陈屹峰分别是1970年前后出生的建筑师中具有代表性的人物。话题集中在他们的教育经历、观念转变以及实践中关注点的异同。访谈中,三位建筑师回顾了各自在相同时代的不同选择和境遇、兴趣和策略、困境与困惑,并引出关于现代主义、地域性、建构、本体等理论问题的探讨。
关键词 现代主义;困境;建构;地域性;本体;媚;“老一代”和“新一代”
ABSTRACT This conversation is conducted through 'Wechat'. Zhang Ke, Liu Yichun and Chen Yifeng are leading figures among Chinese architects born around 1970. Topics are focused on their education, mental transformation and differing interests in practice. During the conversation, the three architects looked back at their different life circumstances and choices, respective interests and strategies, dilemmas and uncertainties. Theoretical discourses such as modernism, regionality, tectonics and ontology are also discussed.
KEY WORDS Modernism; Dilemma; Tectonics; Regionality; Ontology; Kitsch; 'The Old Generation' and 'The New Generation'
编者按
微信访谈的优势是,敲出来字因为自有斟酌而言简意赅。回顾聊天记录,就能不紧不慢地构思问题、有的放矢。作为主持人和编者,微信实在是省力的工具。感谢三位建筑师不辞辛苦,在手机上挑灯夜战。讨论有很多动人之处,晚辈获益良多。还要感谢冯仕达先生用表情符号和美食照片穿针引线,微信群其乐融融;并于肯綮处出手相助,匡扶视野。限于文体和字数要求,本文删节了若干边缘话题、礼貌用语和表情符号,并谨慎地调整了语句顺序,力图使文句紧凑,便于阅读。
1自我意识
赵扬(以下简称“赵”)∶从诸位完成学业开始实践到理解现实以及实践和现实的关系,大概都经历了一段很值得回味的时光。那几年的探索是如何衔接教育和实践的呢?
张轲(以下简称“张”)∶清华八年刚毕业时,我是带着对建筑很强的“信仰”去美国学习的,认为建筑可以是改变世界的推动力之一,听起来有点幼稚,可确实是这么想的。更可笑的是,由于视野局限,对机构知之甚少,当时居然分不清大商业事务所和小型创作型事务所的区别。那时是对建筑充满信仰,也很执着,而做出来的只不过是不错的“行活”。所以,哈佛大学设计研究院(GSD)的教育对我来说很重要,让我在学习建筑八年后真正开始接近建筑的本质。
赵:也就是说GSD影响了你后来实践中对建筑本质的理解?
张:首先是开始建立一种基本的自我意识,就是说首先知道了当代的建筑师在做些什么,而自己将要开始的实践与他们有什么异同。其次对现代主义和它带来的影响有了一点系统的认识。再者是设计过程中的“reasoning”(思辨、逻辑性)成为一种重要的方法,理性的方法不代表结果的乏味,更多的时候是用理性把感性的想法推到极致。不过GSD让我接近对建筑本质理解的同时,也剥夺了我挣钱的自由,因为我开始知道有所不为了。
其实这些年我对GSD的教育(格罗皮乌斯建立的传统)也一直有一些反思。在这个严格的体系背后,建筑不光要能做清楚画清楚,还要求能说清楚。也就是说,基本不允许意外的出现,这也导致了很多学生在一段时间内都认为世界上的好建筑就只有现代建筑史里写的那几十个。因为要求能说清楚,当时像弗兰克·盖里(Frank Gehry)那样的建筑就被大多数学生嗤之以鼻。可以说,GSD传授给学生一个较为完整的价值观,而这种价值观排斥另外的可能性。
赵:是一种什么样的价值观呢?现代主义?
张:我记得几年前GSD有个展览名为“Beyond the Harvard Box”,是贝聿铭、保罗·鲁道夫(Paul Rudolph)等人的回顾展,说的是这几个人怎样从已成为正统的现代主义价值观中找到个性。当密斯、格罗皮乌斯、路斯(Adolf Loos)等人做盒子的时候,他们是反叛的。当时巴黎美院和宾大的新古典才是正统,这种正统现代主义价值观很强,当时扎哈就被挤走了,不过赫尔佐格和库哈斯都在。
赵:好像雅克·赫尔佐格对你影响挺大的。
张:我觉得他们早期也是反叛的,对当时盛行的后现代和所谓解构主义的反叛。他们在现代主义建筑与人类情感的表达上推进了一步。当时的安藤与后来的卒姆托都在这方面进行了探索,是他们把本来已被宣告死亡的现代主义救活了。其实现代主义产生时,人类已进入工业制造时代,而与工业制造时代相对应的美学却空缺直接的相关性。现代主义是一种关于效率的价值观。现在仍然有效,因为当代正处于—个加速的时代。
陈屹峰(以下简称“陈”)∶但人的需求有所不同,人也在追求可以抚慰内心的东西,满足物质需要之后就是触动灵魂的需要了。
张:是的。当代对于速度的追求,同时催生了对于慢的审美追求,而一个价值观迅速趋同的世界也催生了对于个性和个人情感的追求。这就又回到自我意识上了。不过现代主义仍是当代价值观的基础,因为它依旧是最有效的。
2“大舍”的演进
赵:浏览“大舍”网站上的作品列表,觉得夏雨幼儿园是一个转折点。之后的作品和之前在东莞的作品很不同,其间是有思想和态度的变迁吗?
陈:夏雨幼儿园的确是个转折点。之前东莞理工学院可以看作是我们所受教育在实践中的直接体现。做设计就像解题一样,往往就具体问题寻找恰当的策略,一般从功能出发,这是由内而外做,也有从场地等外部因素向内做。但不管怎样,都是见招拆招。尽管夏雨幼儿园在总体上仍然是个策略型的设计,但就其空间组成而言,已经有些先入为主的观念在里面了。
赵:先入为主的观念是不是成为了之后项目的出发点?东莞的实践也是见招拆招?如果是,那差别在哪儿呢?
陈:东莞理工学院设计的主要切入点是场地与气候,同时还有使用功能的满足,这个设计是分析出来的,没有很多先验的内容在设计中。夏雨幼儿园内向的姿态是由外部场地决定的,用围墙把它围起来是个策略。但围墙内的空间该如何组织,就没法直接从任务书推导或分析出来。我们想做一个室内外交织的空间状态,就像传统的江南民居(宅第)那样,这个想法有些先入为主,但仍然有理性的成分在里头,因为江南民居这种内外空间交织的模式就是为了解决内向建筑的通风采光问题。
赵:我依稀记得,本世纪开头几年,国内的建筑界有很多很学术的讨论,比如建构、当代乡土等等,当时不少建筑师和建筑系学生都参与其中。这些背景和你们当时的实践(差不多就是东莞项目的时期)有关系吗?你们的思考和实践是不是有意识地参与到当时的讨论中?国内的学术讨论有没有影响你们的实践?
陈:建筑界讨论建构、乡土,我们当时也很关注。影响是有的,尽管不是立竿见影地直接反映到设计中。这些讨论,特别是对建构的讨论,让我们意识到建筑学的一些根本问题。 柳亦春(以下简称“柳”)∶今天再回过头来看,夏雨幼儿园这个作品对我们来说有重要意义。但赵扬真的把这个问题提出来,让我不禁仔细想了想。拿夏雨幼儿园和东莞理工做一个比较的话,我认为是空间修辞的变化,它们现代理性的内核是没有变的。东莞理工是理性的直接表达,空间营造除了自身的功能外,它更关注整体空间和原有坡地以及岭南气候之间的关联;而夏雨幼儿园开始叠加了园林空间的美学,就像陈屹峰所说的“先入为主”,在空间的功能结构上,叠加了一种修辞,这个修辞源于我们对江南“园/宅”空间结构的理解,正是因为这种修辞的出现,大舍以后的作品开始呈现—种较为稳定的风格。
东莞理工是直接有力的,夏雨幼儿园则是偏于“婉约”的。夏雨幼儿园完成了我们以空间修辞方式回应地域性的问题,不是材料的,也不是气候的,而是空间结构和空间文化上的。
夏雨幼儿园在设计的过程中一直伴随着对园林的引用,但明确的空间结构意识却是在完成之后,即夏雨验证了“园/宅”空间密度所带来的空间节奏和空间的体验性美学之后,我们才开始持续性地利用这种空间修辞,直到螺旋艺廊,算是一次最为纯粹的结果。螺旋艺廊是对“旷/奥”这种空间性风景体验的最抽象的运用。
赵扬提出的第二个关于“建构”的问题,恰好可以引出我们对材料的态度,也就是我们对地域的关注为什么没有体现在材料上。国内学术界对“建构”的讨论正好在“基本建筑”之后,这两个问题都是在修正查尔斯·詹克斯的“后现代主义”对中国建筑界所产生的影响。
我大学本科从1986年到1991年,正是后现代影响最盛的时期,1994年到1997年的硕士论文在广州市设计院蔡德道先生的引导下写了“设计的合理性”,又开始回到现代主义基本的理性思考中。到2001年和陈屹峰、庄慎成立“大舍”,有一部分原因也正是想逃避当时设计院不得不做的欧陆风住宅设计。所以从一开始,就有一种想“回归”到原点的意识;这个和当时的“基本建筑”思潮不谋而合。因此,当时提出了一个设计“简朴性”的概念。
后来的“建构”讨论,主要是根据王骏阳先生翻译的《建构文化研究》(Studies in Tectonic Culture),这本书让我对辛克尔(Karl Friedrich Schinkel)、森佩尔(Gottfried Semper)、波提舍(Karl Bötticher)、瓦格纳(Otto Wagner)、路斯、密斯这一连串时期的德语语境的建筑理论有了兴趣,正好应对一段时间以来持续的“表皮”与“装饰”、形式的“真假”等论争,体现在我们的设计中也有了一个较为明确的判断。比如我们放弃了用地方材料来应对地域性的问题,转而采用当代的工业化材料,以抽象的方式来回应地域特质,比如穿孔铝板的运用等。
夏雨幼儿园之后,在杭州的玉鸟流苏项目和朱家角的尚都里项目中,我们曾经有过对地方材料,如小金砖、青砖的运用,但这几个项目当时都没有造,后来反倒是从穿孔铝板中发现了更适宜于表达江南的轻透气质。如果今天再想从地域性这个角度深入的话,气候和人应该成为思考的重要方面,可以说我们之前关于地域性的表达都是偏于美学化的,尽管主要是空间美学的层面。
其实地域性所包含的内容很广泛,气候等因素只是其中之一。同属一个气候带、不同地区的传统建筑,有的差异很大,因此地域性广义上来说应是个文化概念而非地理概念。如果一定要把“大舍”的房子与地域性关联起来,我觉得我们对江南传统民居及古典园林的空间类型与秩序很有兴趣,在设计中从夏雨幼儿园的自发尝试到江苏软件园吉山基地6号地块的自觉借鉴,都可以说是对地域性的主动回应,并不仅仅是追求空间美学。
陈:我觉得在设计中自觉运用地方材料很好,但应避免把地方材料符号化、标签化的做法。也就是说对地域性的追求不能仅停留在建筑外观甚至是表皮上。
柳:是的。但在我看来,空间类型、秩序都是空间美学的内容,而文化概念又都具有向后看的倾向,在这里,说到空间美学或“向后看”并非贬义。说到气候,则是希望和“用”更为紧密一些。由于工业化、现代化的影响,材料对造房子而言已经越来越全球化,那么实际上,材料对于地方性而言,如果不是从维护既有文化的角度,它的作用其实是越来越弱了。因此,从获取在地感的角度,真正影响空间的,气候会成为一个重要因素。
陈:决定传统建筑的空间类型及秩序的因素很多,有气候、建筑材料、营造技术和工艺,各种形而上、形而下的使用要求等,当然美学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但不能用美学来一言敝之。
柳:你说的没错,形成传统建筑空间类型及秩序应有多种因素,但之前我暗指我们在利用它的“果”的时候,就有点偏于美学化了。
赵:还想讨论一下关于困境的话题。因为这个讨论很重要的议题之一是关于个人和时代的。有没有可能再回到刚开始独立实践的那几年,谈谈那时候实践的困境以及应对的策略?在之前的讨论中,“大舍”围绕东莞和夏雨两个项目谈到一些,但肯定还有之外的故事。
陈:2001年开始独立实践时,工作室就我们几个合伙人,都30岁上下,刚离开设计院,整天乐呵呵的。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没觉得有什么困境,也许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吧。倒是实践几年之后,慢慢发现了多重困境。最主要的还是方向问题,也就是在实践中探索建筑学的哪个方面呢?因为作为独立建筑师,按照自己的意愿实践了几年,积累了一些经验,对建筑学的认识加深了,对自身的秉性也有更多的认知。到了小结的时候,会自问“以后该走哪条路呢?”。
柳:我的前半段和你的感觉大体一样,也就是在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面前,几乎没什么困境感。可能也是我们的运气比较好,在那样一个时机合伙创业。创业之初,已建立了一定的社会关系,有较好的社会环境,那时整个行业对于小型事务所在体制上也是持鼓励与支持的态度,再加上我们几个人对建筑学的兴趣和追求,总体没有什么困境感。
这几年,我愈发觉得小型事务所在融入社会系统方面困境重重,这种困境主要是希望能在设计协作上寻求社会资源时的无力感。当代建筑学,特别是在建筑实践上的突破必须要依赖足够的社会协作。同时,愿意承接小型项目施工任务的企业素质也江河日下。比如我们知道奥雅纳(ARUP),或者迈进这样一些不错的结构和机电事务所,但是我们的项目在规模和取费上都很难有机会与他们合作。这样的困境大大地限制了我们在技术上的建筑学本体探索。也许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空间营造上美学再现的动作比较多吧。
赵:你们做了很多公共建筑,想知道是如何考虑建筑和城市生活关联的。
柳:“大舍”这些年对传统人文的兴趣大于对当代城市的研究,我们的房子都建在郊区。记得很早以前读墨西哥建筑师卡拉赫+阿尔瓦雷斯(Kalach+Alvarez)的专集,发现这个事务所一直持续不断地对他们所在的城市进行系统研究,觉得我们也应该像他们一样研究上海。结果命运将我们的设计实践都放在了上海的郊区——这个更具江南而不是上海特质的地方。我们更多地和自然,而不是人工环境(或者是基于传统认识的人工环境)联系起来,所以就写成了《大舍的郊区实践》这篇文章。从“大舍”的实践来看,对城市的反映主要体现在郊区城市化上,也就是从一片旷野到平地城市的困惑中展开我们的实践。
赵:这里有没有对城市文化的批评?
陈:带有一点批判色彩——对新城文化的批评。最近完成的青浦青少年活动中心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所谓新城文化就是在极短时间内形成的快餐城区。国内近十年的造城运动,新城区尺度普遍大而无当,茺斥着英雄主义的公共建筑与干篇一律的房地产开发项目。这个问题过于敏感,我们还是回归本体讨论吧。
3本体
柳:其实我们的兴趣还是在本体,而不是城市。回归本体的话,这两年我关注的点是承接建构理论,研究了一些结构的表现,之前写过一个梦《越来越轻的建造史》。
陈:我感兴趣的是不确定性。
赵:在二位看来,所谓本体,包含哪几个关键词?
柳:建造、空间、“建”与“用”(借塚本由晴的两个词)。
陈:空间、围护、结构。逻辑层面可以分为:材料和建造,再一个层面就是使用。
陈:赵扬你是怎么看待本体的?
赵:我想来想去,都觉得本体是不存在的,建筑是由一切非建筑影响的。
陈:刚刚在看《佛教义理》,看来你是属于“空宗”,我们是“有宗”。能展开说说吗?
赵:“当其无,有室之用。”我认为老子谈的是本体,而不是空间。
陈:对极了。他在谈“空”、“有”关系,与空间没关系。
赵:也就是说结构如果有意义,要看它和结构之外发生了多少联系,否则,再怎么与众不同也没用。而联系就是因果,因果是否认本体的。
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赵:“不住色生心”。不“住”,就轻了。
柳:近年来,我对“物”的兴趣倒是相对“空”的兴趣加强了。
4本体“美”与“媚”
张:在戴春组织的一次论坛中我提了新一代建筑师与老一代的区别,就是关于建筑的“Autonomous Beauty”(建筑的独立美)。如果老一代关注建筑的相对美,我们则更关注本体美。老一代们始终离不开讨论自己的建筑与传统相比怎样进步了,与国外的相比怎样中国了,与周边的城市相比怎么有追求了。如果不让他们做这些铺垫,大家都无法理解这些建筑的精彩之处。新一代可以更自信一些了,即使不用万千解释,也可以直接打动人,然后再谈建筑作品和场所,和城市肌理,和当代当地建造传统的关系。
赵:也有“context”(背景)吧,我以为只是选择处理的背景不同罢了。
张:建筑独立美(自主美)的意思是,如果实现的结果不精彩,你再有背景也没有意义。
陈:老一代建筑师背上的包袱比新一代要重许多,有纵向的、横向的,尽管他们的作品有的也是第一眼打动人,但自己还得解释背景。也许老一代建筑师觉得背景要比自主美重要的多,建筑的意义在于诠释,这就是代差。好的建筑应该直指人心,但这样的建筑不多啊!
张:我毫不反对打动人的直觉,问题是之后是否还可以触动人们的思考,甚至触动人们的心灵。
柳:说来标准营造的房子果然是有一种直接美在里面的,如此和张轲的言说倒也一致。那种直接性我很早就感觉到了,但是直接性既不是直指人心,也不是一看就懂,就是一种忠于直觉的表达。
张:老一代企图证明及捍卫某些己有的价值观来证明自己的地位,新一代更有兴趣挑战和寻找新的价值观,同时不断质疑自己。
陈:不忠于直觉的表达,就有“媚”的嫌疑。
张:达到忠于直觉的表达其实需要极其理性甚至痛苦的设计过程。一挥而就的是概念,直白或出奇的建筑概念,要实现的好,也要经过无数次反复推敲才能决定。
冯:我的顾虑在于把直觉表达、个人主义和“媚”、失去主体意识形成很黑白的二元对立。
张:这可能是建筑与绘画的不同,“媚”也可分为被动的“媚”和恶搞的“媚”。
柳:所以冯先生是在指出直觉论的危险性?
冯:企图弱化“媚”的势力是无可厚非的,可是我们得关注一些理念层面上的代价。
柳:“媚”也是一种美,所谓风骚,虽总被道德高地的人士所不齿,却也是另一种真实。
陈:是的,此媚非彼媚。但我不认为“媚”就是丧失主体意识的表现。因为有时候,“媚”是一种策略。
5精神困境
张:是否可以讨论一下精神困境?建筑师是否注定和精神困境相伴终身?柯布死时很迷惘,当梦想实现时,似乎也已经没什么大不了了。路易·康死时精神物质双困境。我想问的就是这个大困境——建筑师作为职业或生活方式的困境,或者超脱常人生活方式的无困境,自在?
陈:好建筑师应该都自在的,最起码做设计时是自在的,不然没法直觉表达。
张:我时常在“自在”还是“改变世界”中徘徊,这是困境吧?改变世界,这和建筑师有关系吗?
陈:建筑师有此责任,最起码要推动社会的发展。
柳:结果是,想要改变世界的,却什么都改变不了,反而追求自在的,却影响了这个世界。
陈:改变也好,影响也好,本质上是—回事,程度不同而已。总之,建筑师要有用于这个世界。
作者单位:
赵扬建筑工作室
大舍建筑设计事务所
标准营造
作者简介:
赵扬,男,赵扬建筑工作室 主持建筑师
柳亦春,男,大舍建筑设计事务所 主持建筑师
陈屹峰,男,大舍建筑设计事务所 主持建筑师
张轲,男,标准营造 创办人、主持建筑师
收稿日期:2013-05-15